三个月前,我登上了驶向北方的列车。
列车的终点站是武威——我阔别了四个月的家乡。在王之涣的词里面,它是“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凉州,每逢向别人介绍起我的故乡,儿时读过的典故背过的诗词便浮现了起来。
乘坐火车回家,总是山复山,关复关,隧道复隧道。古时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让豪情万丈的李太白,面对这艰险之地,也不由得“以手抚膺坐长叹”。而现如今,条条隧道,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加上火车上面丰盛的美食供应,让人不由得感慨,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实现、国家的强大、百姓的福祉,就是从这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里面体现出来的。
火车一路向北,看到剑门、阳平、天水这些地名,就仿佛看到了姜维的身影,在成都上了两年的大学,对他辅佐汉王室建功立业的功绩多少有些了解。记得剑门关有副楹联就是写他:雄关高阁壮英风,捧出热心,剖开大胆;剩水残山守落日,空余远志,虚寄当归。
前半句用他胆大如斗的典故,后半句指他给远在曹魏的母亲回信,“但有远志,不在当归”,而今自己也在外飘转,浮槎千里外,负笈求学,两年当中只有小部分时间和亲人相聚,再读到姜伯约的这封短简,别有一番滋味爬上心头。又联想到毛泽东在1910年秋天离开家乡韶山时写下的那首诗:“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顿觉豁达,自己辗转外地,来到交大求学,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求知,父母亲朋当然也会为之自豪,想到这里,心中小小的落寞便一扫而光。
仲夏时节,列车上面的旅客,以返乡回家的员工居多,同处一片蓝天下,对于北方的生活变化,了解的自然比较多。漂泊在外的游子,在回乡旅途中,也显得格外亲热。国事家事天下事,也大多侃侃而谈,声声入耳,各有各的体会。尤其谈到最近几年家乡人民的生活变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自交流着看法,聊得火热,但最终都情不自禁地以这样一句结尾,“我们的生活真的越来越好了,国家真的越来越强大了”。
列车临近武威站的时候,缓缓行进,车上旅客也都站起身来,向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去。
这里的变化之大,让人感慨万分。犹记得高考结束的那段日子里,和同学沿着丝绸之路骑行,来到这边,已是筋疲力尽,于是决定在此地驻留一晚。下午雨歇,同学去城里的寺庙,我信步乱逛。骑行几里之后,已经是沟壑纵横,于是找了一处山丘登上去发呆。山坳里有零星的几处墓堆和野花还有羊群,让人想起海子的《九月》里面那句话——"目击众神死亡的原野上野花一片"。
傍晚时分,回城的途中,荒凉的小路没有路灯,一侧是黑黝黝的祁连山脉,另一侧是田野,头顶不见月光,只有身边间或蛙声一片。而今在国家的支持和当地政府的建设下,这里俨然已经看不出当年破落的光景,从苍苍大野、莽莽黄沙的沟壑纵横,穷山恶水,到如今灯红酒绿、繁华尽显的城市建筑,美好生活,只用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这在人类的发展进程中也是非常之快的。而这,仅仅是中国这片广袤大地上的一个小小的变化,只是中国复兴梦这块伟大版图里面一块小小的碎片。想到这里,不由得为这个曾经饱受战火和硝烟洗礼而最终昂首挺胸地站起来了的国家赞叹起来。
列车缓缓停下,回乡的员工们归心似箭,乘务员一打开车门,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出了车站,步行几十米,余光扫去,突然发现了几辆停在街道旁的共享汽车,不禁惊讶起来,在这样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这还算是个“稀罕玩意儿”,于是赶紧跑过去租了一辆,欢欢喜喜地驱车向着十几公里外的家奔去。
沿着公路直行,周遭映入眼帘的,尽是纵横交错的绿化带和繁华的商铺,时光倒流五年,这里还都是连绵起伏的小丘,人烟稀少,稀稀疏疏的村庄坐落在沟壑纵横的原野上面,像老人脸庞上的褶皱一般,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荒凉和萧瑟。而今,繁华驱赶走了荒凉,富裕接替了贫穷,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稳步向前。
再往前行进几公里,初中的母校映入了我的眼帘。回忆起当年,学校还没有提供住宿的条件,于是和一群小伙伴骑车上下学,这一路骑行,不怕路远,不怕上坡,最麻烦的还是逆风,塞上西北风一旦刮起来,瞬间寸步难行。而四野空旷,不时可以看到远方地平线上卷来一片遮天蔽日的黄沙,路上没有树或者任何遮蔽物,这时候只能将自行车放倒在地,整个人蹲下,脸埋在膝盖里,背对黄沙,任沙里携裹的小石块击在背上。
而今,再看看这周边,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绕着学校高耸伟岸的教学楼,两边绿树成荫,哪里还有风沙肆虐的痕迹。看到学校里面嬉戏玩耍的孩子,再回首,江流石不转。想到那句,“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唯有少年心”。而又想到国家发展和地区建设如此之快,孩子们可以有更好的环境求学,新修的教室宽敞明亮,多媒体设备应有尽有,而我的少年心也没变,就倍感欣喜与感动。
回到家的第二天,父亲提出要带我去周边新建的“日月湖”看看。于是吃过晚饭后,一家人便开始动身。行至目的地,不认识路的我直到看到那座庄严肃穆的古城楼,才意识到,这里原来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父亲感慨地说道,“是啊,现在国家越来越富强,百姓越来越富裕,生活越来越幸福,国家发展这么快,我们这地方也不能落后不是,于是政府也花了很多钱来搞绿化,发展生态经济,这里啊,就是我们家乡的最后一些土坯房推了之后建成的公园”。我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惊喜感慨之余,和家人登上了一艘小船,向对岸划去。这时正值傍晚,江上暮云四起,直至子夜交变方才靠岸,一路上水月共影,江山几何。
回到家里,我躺在舒服的床上,浮想联翩。
随着新修的公园竣工,家乡最后一座土坯房成了历史的陈迹。一滴水可以折射太阳的光辉,我的家乡,就是中国万千小城市的缩影。试看今日之中国,像我这样一开始出生在十八线小城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随着新中国砥砺奋进的70年征途,中国人民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继往开来,不断奋进,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沧桑巨变,与新时期之前的城镇不可同日而语……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在回到交大之后的一次才艺选拔大赛上,我声情并茂地唱了两支歌后,主持人考了我一个问题:“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国家富强了,请你用一句话来概括中国经济发展的特点”。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亿万中国人民过上了小康的生活,朝着我们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实现不断奋进,这就是中国经济蓬勃发展的特点。”
哗,台下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